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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8章 置換生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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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和風黎各懷心思的踏上了始於不周山,終於枕山的道路。

少年是只涉世不深的鯉魚,連能化形都是因為他生存在昆侖山——單憑這出身,靈力就要比其他地方的妖強了不止一點。

不過人妖兩族交戰的時候他還只是個離開水活不了的鯉魚,以至於他並未參與過那場可怕的紛爭。

只有耳聞沒有目睹,這使得他總想離開昆侖山去外面見世面。

然而首次下山就趕上大活動,死乞白賴的跟隨著幾個妖族大輩來不周山,竟然開始了各種不可控的意外。

先是撿到了強大的靈核,再是答應了護送人族少女的魂魄。

只是那時候的他心思單純,並不知道自己這一趟行程會將自己斷送。

妖族本就都是特立獨行的個體,少年既然答應了護送便會信守承諾。

至於那個靈核,他是想著之後再研究,便徑自收了起來。

少年一路上對風黎可謂是無微不至了,這其實是有些私心的,就像是他初見風黎屍體的時候所想的,他想了解她。

可風黎太不愛說話了…這導致少年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不討喜了。

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風黎身為魂魄飄蕩的速度很慢,而路程也不是幾天就能到達的,他們還能相處好長一段時間。

只要熱水夠燙,就沒有化不開的冰。

風黎回顧自己的一生,除了與青衫女和郁壘親近過,好像就沒再有任何相熟的。

她已經習慣性的與所有人保持距離,但因結伴而行朝夕相處,她不得不給少年網開一面,何況少年真的太熱情。

剛開始風黎對少年的看法就是個沒腦子的妖,不過也是,在人的眼裏大多數妖都不善思考,頭腦簡單四肢發達。

可時間久了,風黎開始懷疑人們口中的種種觀點和看法,不禁疑問道,妖就那麽不好嗎?

如果真的那樣不好,那眼前這個少年算什麽?他這樣算是妖族另類嗎?

少年總是真誠且耐心,哪怕自己對他表現出冷漠和不屑,他也並不會因此有隔閡。

而且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人,不僅沒有仇視,還答應護送自己。

風黎忽然有些糾結,起初那個念頭就是利用他,可這一路下來,她發現少年對自己有些太好了,好到她難得有些心軟。

然後風黎可悲的發現,自己無論生前還是死後,都逃不過思慮沈郁的這個走向。

為此,風黎心下一沈,決定不能再這樣下去了。

反正她已經魂魄了,再茍且飄蕩下去也是會消散的下場,她得堅守當初的立場,達到自己的目的才行。

於是,在與少年相伴許久,行程過了大半的時候,她打算殺了少年。

風黎最初的念頭便是如此,她身為魂魄無法登上枕山,但她可以殺了少年,在少年還沒凝魂的時候趁機附上他的身體,借此登上枕山。

這雖然不是長久之計,但風黎也沒想著長久,只要能堅持找到郁壘,她這口氣也就能咽下了,她的魂消散也就消散了。

那天夜黑無風,星月隱匿,鳳黎趁少年依在樹下熟睡時對其下手。

此時的風黎魂魄凝聚的的比較完全,雖然還是輕飄飄的但也能使上點力。

她隨手拾起一截錐形樹枝,以她生前的經驗來看,只要夠穩夠準,刺穿少年的脖子,便能令他快速咽氣,起碼不用疼痛太久。

她握緊樹枝在漆黑的夜裏無聲的飄近少年,距離剛好,角度剛好,只要握著樹枝緩緩擡高手臂就……

‘咕嚕’一聲悶響,似乎有什麽東西從少年身上掉落了下來。

風黎緊繃的神經突然被扯了一下,低頭瞇起眼睛打量起了那掉出來的物件——正是當初那個散發著藍色流光的冰錐。

風黎擡起的手倏然一松,那樹枝便掉到了少年身上,少年因此醒了。

他睡眼惺忪,先是看了眼身上的樹枝,緊接著擡頭茫然地看著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的風黎。

少年道:“怎麽了?”

風黎垂下眼,語氣如常道:“你東西掉了。”

少年聽言手在摸向自己腰間的同時,已經低頭看見了那掉出來的藍色冰錐。

等到少年撿起冰錐的時候,風黎已經飄去了一旁,似乎並不感興趣的樣子。

她總是這樣,什麽也不問,要不是少年主動找她說話,她似乎連開口都懶得開。

少年頓了頓,還是走了過去,在風黎疑惑的目光下,將冰錐遞給了她。

風黎沒接,只問道:“幹嘛?”

少年難得沒嬉皮笑臉,異常認真且平靜道:“這東西靈力很強,你雖是魂魄,但是長期用這東西來修養,沒準兒哪天還能重塑實體……”

他頓了下道:“我是說把這東西送你以後留著傍身。”

言外之意就是:若是哪一天我死了不能繼續保護你了,還有這個東西能替我護著你。

風黎掃了眼那冰錐,哼了聲道:“重塑實體?那我還是人嗎?”

少年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麽說,當即楞住了。

風黎又有些不屑道:“死便死了,消散就消散,化為虛無也比當個不是人的怪物強。”

少年皺起眉頭,忍不住問道:“除了人以外的所有物種在你眼裏就都是怪物嗎?”

風黎知道他會這麽問,因為她就是故意激他的,她不傻,知道這個少年對自己過於好了。

若是沒有這一系列的事,若是她沒死,她可能會願意與他交個朋友,但現在這個情況,她利用他還要殺他,還是別再騙感情了。

風黎眼神裏滿是冰冷,就那麽直視著少年,語氣譏諷道:“不是嗎?”

少年一瞬間如梗在喉,待到眼眶漸漸紅了上來,他才突然悻悻的開口道:“你說除了人以外都是怪物,那不知道在你眼裏,神算不算是強大力量的怪物?”

風黎皺了皺眉,她不喜歡別人談論神,倒不是對神明多崇敬,而是青衫女便是神,她愛屋及烏的不喜歡任何人對神貶義。

風黎克制著怒意,冷漠的眼神裏帶著刺去看少年道:“無論在誰眼裏,神即是神,也只會是神。”

少年聽言,將那根冰錐扔到了風黎懷裏,繼而道:“既然如此,那這東西你不該嫌棄,這是神的靈核,不是我這個怪物的物件兒。”他說罷不顧風黎滿臉愕然,扭頭便走了。

風黎低頭盯著懷裏的冰錐許久才緩過神兒來,她甚至沒分出一絲心緒去看少年去哪兒了,全身心投入眼前這個冰錐上。

神的靈核,這竟然是某位神的靈核。

風黎這麽多日子以來腦中的無數疑問,似乎慢慢有了些答案的端倪,猶如無數亂麻的其中一根突然連接上了,其他思緒也漸漸串聯了起來。

此刻的風黎已經明白人們口口相傳的話不能全信,但也不是全不可取,例如一些大事件就算添油加醋也不能扭曲事實。

仔細想來的話,人們說當年不周山殞身的只有兩位神,後來再也沒聽過其他神去過不周山。

若是如此,這靈核肯定不會是後來被人帶去的,畢竟除了神,誰也沒有這個本事弄出一個那樣封閉的空間。

按照這個可能性推斷,這個空間便是眾神最後一次去不周山時弄的。

那也就是說…是那場最大規模的兩族廝殺?

據人們諸多描述來看,那個為保護人族不惜撞山自爆的神,犧牲的時候猶如海水傾瀉而下,又如狂風驟雨襲來,抑或是冰霜飄零紛飛……

總而言之,人們所說紛紜,可有一點是統一的且顯而易見的——那位神的屬性絕對是水。

風黎低頭凝視著手裏的冰錐,心下篤定了這是這是那位神的靈核。

緊接著,風黎便想起之前在不周山所見的那幅景象——封閉空間裏有一汪結冰的水潭,裏面困著那個萬惡之源的神。

風黎心中一跳,突然有個令自己毛骨悚然的猜想——是眾神將做的這一切!

眾神團結一致的以強大的靈力圍了一個封閉的空間,又將那位自爆的神的靈核聚集起來也放進了那個空間。

可這是為什麽呢?

眾神耗費這麽多的靈力,為什麽不幹脆齊心協力將那個快要墮落的神給殺死?那樣不是更一勞永逸嗎?

風黎的思緒堵在這許久,直到她想起青衫女,想起女媧殞身時青衫女昏睡了三天,她才恍惚的明白了過來。

神明是無情的,但又不完全是,起碼在風黎看來,青衫女對於其他神明接連殞身時的情緒是裝不出來的。

以此推測,眾神盡管知道那個神該死,卻做不到親手殺之?

那眾神又為什麽要將已經殞身的那位神的靈核聚集起來呢?是希望某一天能將其覆活?還是說用屬性相克的原理,永遠的封印住那個沈睡的神?

不,不是這樣的,風黎突然想明白了——眾神是打算用後世的手去處決那個滿身殺戮的神!

若是神明之間不願意互殺,那沒人能殺得了他們,但有了神的靈核就不同了,無論是誰,以此靈核作刃,便能實現殺神之舉。

所以說,眾神是故意將此物留在不周山等後世發現?眾神自那之後都不再去不周山也是這個原因嗎?

風黎根據自己的一步步猜測,似乎理清了自己這陣子以來的所有思緒。

她最終總結出一個結論,那就是眾神避嫌,希望後世能去審判那位萬惡之源。

天光漸漸放亮,風黎摩擦著手裏的冰錐,唯有一點想不明白——神明靈核這麽強大的東西,怎麽會就這麽隨便的任人傳遞?

她盯著手裏的冰錐入了神兒,一道陽光剛好灑下來映在冰錐上刺了下風黎的眼睛,她猛的閉眼,卻也因此忽然發現了此物上是有禁制在的。

至此,她終於琢磨通了。

眾神之所以將此物放在不周山和那個神一起,是因為有那個封閉空間隔絕現世,眾神想必並沒想讓這靈核出那個空間。

只是那個少年誤打誤撞將其帶了出來,靈核並不是離開了那個封閉空間,而是與那個神分開被封閉著了。

所以說眾神是希望後世能進入到那個空間裏,然後拿著此物去殺掉那個神嗎?

風黎只覺得此番陰差陽錯倒是壞了事。

如今她是無能為力,也於事無補了,只希望將來能有人解開這靈核上的禁制,繼而找到那個神所在之處。

待到風黎堪堪想明白了這一切,勉強將思緒剝離回現下的情況時,她才有些帳然若失的無措。

此時的她離枕山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,可是她卻將那個少年氣走了,她也有點看不懂自己的所作所為。

要是鐵了心要利用少年,那又為什麽不希望對方為自己付出太多感情?

決定了利用就該徹頭徹尾的當個壞人,現在這樣又算怎麽回事兒?

風黎長嘆一口氣,又覺得有點理解自己了,大概是從來沒誰對自己付出過這樣熱烈的善意和關懷,把她那顆長期冰涼的心燙著了。

神荼啊神荼,你還真是生前和死後都逃不過矛盾和糾結,她這樣想著便無聲苦笑了起來。

“還走嗎?”

風黎臉上的笑容僵住,猛然的擡頭看去,少年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。

那一瞬間風黎臉上的表情不好說,錯愕詫異不理解,偏偏又夾雜著一點微不可查的驚喜。

少年見她不說話,尷尬的咳了聲又道:“還…還去不去枕山了?”

風黎回過神兒來,問道:“你昨天不是走了?”

“我…”少年嘆了口氣,有些賭氣似的道:“我答應護送你,那我無論如何也得兌現了承諾才走,沒到地方之前我可不想言而無信。”

聽到這些話,風黎心裏泛起酸楚,她之前的矛盾和糾結在這一刻突然偏向了少年。

她想著既然她都能揣測明白神意,那這冰錐不管流落到誰手裏,總會有明白人會猜到這一切的。

反正那個神被封閉著一時半會也逃不出來,冰錐流傳出去就行,何況她就算到了枕山也不一定能見到郁壘。

要不算了吧,不至於非得犧牲這個少年。

風黎這麽想著忽而釋然了,繼而對少年道:“沒關系,你想走就走,本就……”

少年忽然急了道:“我不走!”

風黎:“……”

少年深呼吸了口氣,似乎在安撫自己抑制不住的怒意,接著他一字一句的認真說道:“我說了送你去枕山我就一定給你送去,在沒到地方之前我不會走的。”

他說罷似乎覺得還不夠,又補了句:“不走就是不走,趕我也不走。”

風黎:“……”

少年覺得自己剛剛可能話重了,幹咳了兩聲緩解尷尬,沒話找話道:“那什麽…我去找點吃的,吃完了就繼續趕路。”

他說完就逃似的消失在風黎視線裏了。

少年並未走遠,只是在風黎看不見的地方背靠大樹生悶氣,就像昨天晚上一樣。

他怕走太遠她會有危險,盡管這裏四下荒涼,除了參天大樹就是雜亂無章的野草。

他昨天也不是沒想過離開,只是想留下的心最後取得了勝利。

少年昨晚也是一宿未眠,他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才會選擇繼續護送少女。

自己竟然盡心盡力的要幫一個始終對自己冷眼相對,甚至要殺自己的人?

是的,昨晚風黎要對他下殺手的時候他知道。

他好歹是妖啊,不僅活生生的,還有不低的靈力傍身,怎麽可能對少女這麽一個飄飄蕩蕩的魂魄的舉動毫無知曉?

從風黎走過來到擡起胳膊,那股無法忽視的殺意沁透了少年的心。

直至少年要揮臂那一刻,少年還抱有僥幸心理的等待她收手,可她沒有,她果斷又決絕的要殺他。

情急之下少年都沒有撕破臉,而是將藏在袖子裏的冰錐抖落了出來,至此,這場蓄意的刺殺才算結束。

少年背靠大樹冥想一整晚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哪做錯了,為什麽少女就要對自己痛下殺手,他捫心自問自己對她夠好了。

少年不知想不明白風黎的心思,他連自己的心思都琢磨不透了。

人家要殺他,他倒好,還想著要是真死了,把那個冰錐給對方傍身。

少年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:就沒見過這麽自賤自貶的!

那個冰錐雖是他無意中得到的,但他知道那東西靈力強大,無論是修煉還是幹嘛都是個難得的助攻利器。

…雖然他後來發現那冰錐上似乎被設下了禁制。

但盡管如此,那也是個難得一見的好物件,不能為非作歹,起碼也能護身唬人吧。

他是想帶著這處處奇怪的冰錐去問問那些有些見識的大妖的,但後來他越想越覺得不能問,此物一旦露面,必然會引起無數爭搶。

經過這一路的琢磨,少年根據自己所有的見識和聽聞,能大概猜出來這東西絕不是人族妖族來的,大概率得跟神明相關。

而他跟風黎說這是真神靈核,其實他當時一時逞口舌之快亂說的。

經少年一晚上的冷靜,他發現自己還真沒準就誤打誤撞的猜對了。

不過這都不重要,少年不是個求強的人,他自由自在的活著挺好,那東西就算是神的靈核,他送都送出去了,便也不會再要回來了。

少年這一晚上琢磨冰錐的時間就那麽一會兒,琢磨風黎卻是生生琢磨到天亮,盡管如此,他都沒能琢磨出個所以然來。

是以,他就這麽既唾棄自己,又克制不住的去找風黎說話了。

隨著倆人再次啟程去枕山了,這個小插曲兒也就這麽不了了之了,只是自此之後,少年的心裏就憋著一股氣。

他繼續對風黎好,甚至比之前還要好,他開始希望自己的不斷付出能得到一點回報,哪怕是一點點的回應也好。

少年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起,他對風黎的一切越來越重視。

可他好像適得其反,風黎對他越來越冷漠,甚至又接連的起了幾次殺心。

他不知道的是自從自己那天不肯離開後,風黎就已經徹底的狠下心來了。

風黎想著好人和壞人不能都做,那就從頭到尾堅定的當個壞人吧。

收起一切的優柔寡斷,認清自己的目的,殺了少年附在他身上,去見郁壘,親手把靈核給他,如果能再見青衫女一眼最好不過了。

各懷心思的旅程終會抵達終點。

直至枕山腳下,少年的滿腔熱情才徹底冷卻了下來。

他終於承認自己是愛上少女了,多荒謬,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愛上了她。

在少女對他痛下殺手,他卻沒有反抗的時候?還是在少女起了數次殺心,他卻不舍離開的時候?亦或更早,在他初見少女清澈眼眸的時候?

他聽過愛,卻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,他從前覺得愛是虛無縹緲的存在,都是那些妖吹噓神乎其乎。

可如今,他切實的感受到了,才知道愛真是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。

無法控制,更無法權衡利弊,若是陷入其中便難以自拔。

一路上,風黎對他起了數次殺心,但他卻因對方始終沒真的下手而心有安慰,自顧自的以為少女對他也是有感情的。

可這一切終究在他們抵達終點時幻滅了。

風黎拿著那個他送的冰錐刺穿了少年的心臟。

強大的靈力本不該讓少年感受太多痛苦,可少年卻覺得自己的心好疼好疼。

風黎下手穩準狠,卻在拔出冰錐的時候顫抖了。

那一刻,少年的血噴湧而出,甚至濺在了咫尺之間的風黎臉上。

少年看見她那張漂亮的臉上沾染著鮮血,猶如一朵在寒山高嶺間綻放的血色玫瑰,冷艷弧傲蔑視一切。

她明明什麽表情都沒有,少年卻依然覺得好看的很。

少年在風黎轉身欲走的那一刻才驟然回過神兒來,他知道自己要魂飛魄散了。

他沒想過少女會這麽狠,竟然用靈核殺他,竟然連化成魂魄的機會都不給他。

可能是愛意太濃重,也可能是愛而不得的不甘。

少年的所有感情在這一瞬開始變質,始終被踐踏的愛盡數化成了恨,順著心口的血湧了出來。

奄奄一息的少年猶如回光返照般。

只見他抄起手邊一顆石子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擡手劃破了自己額間,緊接著反手劃破了風黎額間。

在風黎還未來得及錯愕前,少年捧住了她的臉猛的靠近自己。

額間相抵,血痕相融,少年語氣低狠道:“跟我一起去死吧。”

風黎只覺額間一燙,緊接著那一點燙便開始蔓延開來,頭暈目眩下,她渾身開始細細麻麻的疼痛起來。

少年松開了她,風黎看見少年身形緩緩模糊了起來,像是一場暈眩的幻覺被風一吹就能四處飄散了。

與此同時,她好像看見了自己的皮膚上長出了無數細小的紅色鱗片。

風黎去抓少年的肩膀,質問道:“你幹了什麽?”

少年冷冷的勾起嘴角,不緊不慢道:“這是我妖族的生死咒,此咒一旦落下,我便與你互換了生死。”

“你和我之間必須魂飛魄散一個,這咒才算是消除了,若非如此,你便永為妖身,你也就永遠的成為了你眼中的怪物。”

說完他頓了下又道:“哦對了,以眼下的情況來看,你也只能當這麽一會兒怪物了,你馬上就要替我魂飛魄散了。”

互換生死,也就是說即將魂飛魄散的便成了風黎,她不可置信的看著少年,有那麽一瞬間,她真後悔沒早點殺了他。

少年看見她眼底的嗜殺,自嘲似的低笑了聲又道:“趁現在詛咒剛下,你我還未轉換完,你立刻連妖身帶魂魄一起自殺,我也就必死無疑了。”

他湊近風黎耳邊,蠱惑般的語氣哄道:“我知道你替我死的不甘心,那就帶著我一起去死吧,這樣咱們這一人一妖,也算殊途同歸了。”

少年說罷往後分開了些距離,靜靜地等著她接下來的舉動。

風黎目不轉睛的盯著少年看,一路走來他總是掛著笑,他五官出落的精致,尤其是那雙鳳眼,笑起來的時候彎彎的總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溫柔感。

可此時的他卻令風黎很是陌生,他在笑,眼尾也是彎的恰到好處,可風黎在他眼裏看不到任何笑意,亦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緒。

風黎不知道是被他看的,還是因為生死咒互換的原因,她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在侃侃流血,心臟抽痛難耐。

少年篤定少女會殺了他,他不相信少女會替自己去死。

他與少女相處這麽久,拿出了自己全部真誠與熱情,都不足以改變少女的冷漠與不在乎。

他倒也沒再打算強求了,他只想有始有終的送她到枕山就一別兩寬的。

可是少女殺了他,一路以來猶猶豫豫最終還是親手殺了他。

此番恩將仇報置之死地的行為,任誰都無法理解,少年沒法不恨她,換誰都不會不恨。

愛之深恨愈重,那就一起去死吧。

少年心有成竹的等著玉石俱焚,卻怎麽也沒想到少女一把推開了他,頭也不回的往山上走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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